他们约在李冉的海鲜馆。
蔡菜最近和客户的来往都约在这里，一是因为环境好，够私密，二是因为私人定制，逼格高。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商务费嘛, 公司报，反正在哪吃饭都得吃，谁赚这钱不是赚？她也吃了李冉和郑大平好几顿霸王餐了，总得让人家回点本不是？
当然，以蔡菜的行政级别，这也就是她能报销的极限了，像宏姐那儿，吃一顿能顶她半年工资的，要没萧雨夹带着，她连门都不敢进。
“杨总，这合同您到底签还是不签？不签的话，我可要加菜了。”蔡菜把手移到对讲机上，笑眯眯地说。
“还加啊？”杨总看着满满一桌子海鲜大餐，忙摇头道，“不加了不加了，够吃就行，别浪费了。”
“那合同……”
“先吃饭，先吃饭。”
“哦，”蔡菜迅速摁响对讲机，“麻烦再来两份海参羹。”
“这又是哪门子套路？”杨总哭笑不得。
“这叫签不到单子就放不下筷子。”
“……”
眼见气氛就要尴尬起来，蔡菜突然话锋一转：“杨总，大过年的，总得让人家吃顿饱饭吧？”
这是蔡菜第一次用这种幽怨的语气说话，跟陈蓉学的，据说是名利场上克敌制胜的法宝之一：扮可怜。
可杨总看上去似乎比蔡菜还可怜。他放下筷子，无比真诚地看着蔡菜说：“真不是不给你，主要还是价格问题。我们中标价本来就很低，如果你们给不了折扣，我们几乎就没有利润了，你说，这没有利润的买卖，谁会做？”
“也得看什么利润不是？如果降低出厂标准，在质量上给您打了折扣，那这利润，您敢要吗？回头机器一天坏三次，您哭都来不及呢！”
“话是……”
“杨总，人不识货钱识货，您拿10万的机器跟我们20万的比，不论硬件还是软件，都是没有可比性的。虽然目前看起来采购成本暂时节约了一点点，但这机器好不好用，图像清不清晰，出片效果如何，还有维修率，曝光率……可都关系到你们恒信的口碑啊！”
杨总呷了一口茶，沉默起来。
蔡菜也乐得一时清闲，赶紧趁机剥了几只虾。
“小蔡，两个月不见，你这业务水平见长啊！”杨总再次开口，却是另一个话题。
“杨总锻炼得好。”蔡菜虚伪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。
“哟，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？”
“当然是夸您，没有杨总的支持，我哪能走到这一步？您是我第一个客户，在我心里的地位，不是简单的数字金钱可以左右的。”
“严重了严重了，这话严重了。”杨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
“一点也不严重，杨总，哪怕您一个单子不给我，我一样敬重您。这样吧，今天这个单子，咱就先放一边，如果您确实另有优选，也没关系，权当是朋友见个面，吃顿饭，聊聊天，放松一下心情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杨总，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，锅里有了碗里才会有，锅里没有的话……”说着，蔡菜夹起一块清蒸大闸蟹，整只放进他碗里，然后继续道，“您看这螃蟹，老板说每斤进价60，卖却只卖40，再花40制作成菜品，最后定80他都还亏20，纯粹是赔本赚吆喝，就图个口碑。”
说到这里，她顿了顿，然后端起酒杯与杨总轻轻碰了下：“杨总，您信吗？”说完，一饮而尽。
“呵呵。”杨总小酌一口。
老狐狸。蔡菜心里暗骂一声。
“所以，这价格怎么定，利润怎么分，还不都是杨总您张张嘴的事？医院只给20万，那我们就做20万，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利润，但图个质量好，功能全，售后快，以及……”
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，杨总突然打断了她：“质量再好，也要吃饭嘛。做企业的，又不是做公益，公司上下几百号人张着嘴呢，要是单单都没有利润，那大伙儿可就要饿肚子咯。”
蔡菜第二杯酒立马满上，然后俯过身，又与杨总轻碰一下：“杨总真是心怀众生，大善人呐！”说完，又是一口闷。
“善人说不上，商人而已。”杨总抿了抿杯沿。
好一个商人。蔡菜心想。商人讲利，无利不起早，这杨总，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！
可这价格……实在没办法再降了。以前恒信的单子，都有萧雨在一旁帮着谈，她职位不同，无论价格，型号，配置，双方都有商量的余地，而且以她的眼界，阅历，谈吐之巧妙实非蔡菜所能及。杨总早已习惯和萧雨对垒，这次换成蔡菜……真是老鹰遇上j-i，吃不吃看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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